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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身是伤的夜晚,她偶尔会想到藏瑾——要是自己将他供出来,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这样的打骂了?这样的念头一闪而逝,不知出于怎样的权衡,池倾最终仍然没有透露有关藏瑾的一星半点。
好在,鸨母也算是有些本事的,她带着花月楼的姑娘们避了一段时间的风头,复业之后,生意倒也依旧算得上兴隆。
某天,又是同样的深夜,同一棵树下,池倾仰头看着月亮,错眼间便又对上了那双疏淡的灰眸。
她的睫毛翕动了一下,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似地移开了视线,冷淡地阖上了眼。
夜风轻拂,沙沙作响的树叶声中,隐隐夹杂了一声轻轻的闷笑。
池倾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听到藏瑾的笑,她迟疑了几息,再睁开眼时,那个神出鬼没的少年杀手早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目光下移,只看到身旁的凉石上,静静放着一瓶伤药——怪小的,用不了几天。
池倾将它拿了起来。
后来为数不多的几次相遇,总是在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位置。
藏瑾依旧不跟她说话,除了送药,还是送药,而池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部分时间都装作没发现他似地假寐,醒转后拿了药就走,脸上也没再出现过什么讶异的神色。
光阴似箭,转眼入秋。三连城在妖域北面,天凉得很快,一夜北风,吹得人皮肤都要僵冷掉一般。
因此,在中秋来临时,池倾抱着膝盖,望着空中银盘似的大月亮,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天冷了,我以后不来了。”
树上很久才有少年的声音传来:“伤好了?”
池倾转头望向一旁凉石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小药瓶,第一次没有伸手去取:“之前托你的福落下的伤,早就好了。”
藏瑾停顿了一下:“她们不是天天罚你?”
“哦?”池倾笑了一下,声音有些讽刺的凉意,“你怎么知道她们会罚我?”
藏瑾不吭声了,许久之后才道:“冬天,你会去哪里?”
池倾直起身,伸手抻了个懒腰:“不知道。”
她拿起那个药瓶,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抬手往树上丢了过去:“以后别来了。”
藏瑾伸手接住,指尖摸索着那个瓷瓶,半晌没有说话。
这次,是池倾先走开的。夜风太冷了,已像是南方的冬日,池倾身上还穿着初秋的外衫,多少显得有些单薄。
藏瑾望着她一路快步走过小道,直至身影消失在一扇虚掩的院门后,如常沉默地跃空而去。
池倾以为这就是她和藏瑾的最后一次见面。
原本一个是烟花柳巷之人,一个是不能露面之辈,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在这三连城中,能有一点儿尚能算作善意的交集,就已经很难得。
再多一点,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藏瑾。
可是又过了一段日子——约莫是在立冬前后,藏瑾又跟个鬼影子似的,悄悄来到了池倾面前。
“不是说不来了?”藏瑾蹲在积雪的枝头,歪头看着树下的池倾,灰眸在夜色中黑沉沉的,像是乌鸦的眼睛。
池倾这次当真没想到他在这,一个激灵,如一只应激的猫。
她回过头,警惕地盯着藏瑾,许久后才缓缓道:“你呢?你怎么又来了?”
藏瑾默了默,许久之后才给出一个冷冰冰的回答:“这里景色不错。”
池倾笑了一声,笑声带点凉飕飕的讽意,但又像是忍俊不禁的样子。
三连城的北风呼呼地吹着,那声音多少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