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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我忘记说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伊实摊开我的手掌与我十指相扣。
脸颊在冲锋衣表面轻蹭,像一片被眷恋宠坏的昙花花瓣。方才光顾着心软,没反应过来一针能见血,血的铁锈味有后坐力。我何尝不是在吹鼓幸存者偏差下的善良,要是我不是幸存者了呢,善良也会离我而去。
矛盾得令人头疼,要伊实。
“伊实,我被催眠了。”我说。
“被谁?”
“我自己。”果然人有恃无恐起来连自己的状也告,“就在刚刚,两秒前。”
“她说什么了?”
“她说我堕落了。”
堕落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慈善家,堕落成惧怕时间流逝的蜉蝣,堕落成分不清居安思危还是杞人忧天的狗头军师。
公交车到站,伊实牵着我下车,需要步行三百米才能到达旅店,无名氏的陌生三百米。
“堕落成什么样了,我听听。”伊实继续话题。
没走几步,两人一大一小的脚印就给这三百米赐名为“堕落街”,相当横行霸道。
我回答:“堕落得很厉害。”
“什么样?你没说什么样。”
“感觉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我的嘴巴和脑子没串通好,本来想说的是:在短暂的幸福里羊癫疯发作了开始诽谤永远。结果说出口的东西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在求证,于是我很快紧急避险地补充道:“Foreverwillnotbelong.”
伊实失望地啊了一声,说:“这算哪门子的堕落。”
怎么不算堕落,肖想就是妄想,只闻桃花源,不顾刘子骥。我做不到对典故的教训油盐不进,你一个洋人,书读的不够。
“穆里斯又是和八爪鱼一样缠上来,又是和真正的猫一样蹭我的胳膊,我以为的堕落,至少是对我做点什么。”他遗憾地说。
我把手插回自己的口袋,表情冷酷:“那些也是。”
伊实拒绝空落落,又夺了回去:“透露点像样的堕落给你。”
我洗耳恭听。
“But……”他目测堕落街还有多少距离,旅店温暖的灯光就在不远处,他傲慢地卖了个关子。我问为什么,他说容易着凉。
在一个银装素裹的地方坚持不着凉本身就很理想化。我这样想,和他一起上楼,走过松软地毯铺成的走廊,开门,没等我伸手去摸灯的开关,随着一声手提包落地的声响,我的海拔忽地升高三十厘米。
我不由得惊呼,“伊实?!你要……”做什么。
黑暗中伊实托起我的大腿端上桌,挤掉藏青的夜色而覆盖我的视野,以一种牢固到令大部分使用者都没辙的姿势将我抵在墙上。
这人连不修边幅都能当一张好牌打,可惜我也好面子,就是不喊“过”,纯耗。
伊实吹开黏在我嘴唇上的发丝,在酒气里我同时闻到了烟熏味和木桶味。加之他的皮肤和毛发都白的惊人,我合理怀疑他的真身其实是维多利亚时期既爱吸烟又有一个木质棺材当床睡的家
里蹲吸血鬼。
“揭晓答案的时候到了。”他目光缱绻地盯着我,“给你一个捂住耳朵的机会。”
人类光光两只手,面对吸血鬼我当然是捂脖子。
“你说。”
伊实的脸上忽然浮现笑意,适应黑暗后我看的格外清晰。他说:“我真是对你这副乖乖等天下暴雨的表情欲罢不能。”
就像他不知道说中文的我是个多么有趣的人一样,我有时候也不理解他的wordp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