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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模糊成斑驳潦草的色团,她眨了眨眼睛,泪水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之前最悔恨,最愧疚的日子,
本该在她将长命花重新种入谢衡玉眼眶的那天终结。可是如今,那海浪一样惭愧的悔意依旧不断诘问着她的内心,谢衡玉给她的谅解和爱意似乎有点太多了,多到她这样的人……也开始小心翼翼地自责。
七苦幻境的那些片段,分明该是谢衡玉最痛苦最黑暗的时刻,可哪怕面对着那样满是谎言的画面,他却依然会心疼她,共情她已经过完的苦难。
池倾抬手匆匆抹去自己脸颊的泪水,咬牙颤颤强笑:“都过去了。”
两人手牵手在灯市间穿行,那是一条很长很直的大道,慢慢走的话可以逛很久,随着夜色渐深,空中悬浮的花灯逐个暗淡了下来,人潮不知何时散去,两旁的小摊贩也收拾铺子离开。
四周不知从何时起,突然变得很安静,池倾回神的时候,两人带着那小袄木人,竟然已将整条大街往返两圈,她眨了眨眼,笑出声:“街上只有我们了。”
谢衡玉也仿佛回过神,唇角微扬:“今夜逛得太晚了。”
池倾道:“可是我很开心,下次……下次等你痊愈了,我们再来。”
“嗯。”谢衡玉紧扣着她的手,默然了一霎,忽然道,“倾倾,谢谢你今天和我讲这些。”
他唇边笑意恬淡,声音柔和,像是夜色里潺潺的春水:“我似乎……又好一些了。”
池倾侧头望向他:“好一些?”
谢衡玉却并没有多做解释,只道:“倾倾,回头。”
池倾依言转头朝身后的街道望去,那一片悬浮的花灯,此刻像是深海里透明的水母,静静悬浮在眼前,而其下宽阔洁净的大道不知从何突然扬起一阵烟尘,忽而如暗流高起,转瞬便将她带入了一个只有黑白的世界。
谢衡玉和小袄木人骤然消失在池倾身侧,唯有掌心尚存几分余温,她心跳一下子加快,回身四望,在黑暗中忽然发觉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楼宇倾颓,周身是难闻的焦炭味,一地狼藉,断壁残垣之下甚至还有半焦的尸身。
池倾如游魂一般忙无目的地四处晃荡,死寂之中,忽然听到人语。她赶忙往人声处而去,只见数十名剑修面色沉重地站在不远处的废墟之上,一手横剑,一手掐诀,却迟迟不见动静。
“确定……都找遍了么?”其中一位最为年长的剑修道。
“找遍了,小公子不在此处。他恐怕……在魔族手里。”另一位神情坚毅的女修回答。
“此处已由家主设下禁阵,我等皆是阵眼,一旦我等祭阵,虽能使广厦重起,街巷复原……底下压着的那些人,可再也回不来了。不仅仅是小公子,哪怕遗漏一个人……”
“没有遗漏!”忽然身后有一个年轻些的剑修双眼含泪地重复道,“师兄,没有遗漏了,黎明将至,不该犹豫,应速速祭阵。”
此言一出,周遭皆是寂静,年长剑修转头对上那年轻剑修的双眼,黑暗中,却似被他某种的泪意刺痛。他骤然闭上眼,扬天长啸一声,手中长剑骤然刺出。
霎时血色如瀑,池倾只觉魂灵俱颤,下一霎便被无形的剑意推去几里之外。她愕然转头,只见那早已付之一炬的灯市街巷,却在一道无形的阵法屏障中,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恢复,砖瓦重砌,断木新接。
那是一条全新的大道,与逢魔之前一般无二。
只是,渺无人烟。
她怔怔见证眼前那一切的发生,却难以思考,如游魂一般朝着莫名的方向而去。
她不知道自己会走到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