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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闹脾气的时候!”闹脾气?
谢衡玉脸上的笑意终于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产生了一丝裂隙,那双性星灰色的眸中刹那漫起一层深切而浓重的自厌之情,这感情比他那虚假的笑意真是太多,海啸般直接涌出来,几乎将池倾溺毙。
“如果……我这不是在闹脾气呢?”他怔怔望着她,轻飘飘地开口,“池倾,这世间,我来此一遭,二十余载,尚不知为何而活。离了谢家,离了白马盟,离了你……我应该还有别的路吧?”
“可是这里……”他松开她的手,五指按在自己的心口,“这里的声音在说,无论哪条路,我都不想再走下去了。”
离了法阵,尸火在转瞬之间便锁定了他们的所在,何况大火早已烧至森林,这已经不是能够交谈的安全之处。池倾的心脏被那大火牵动着高高吊起,却又在听到谢衡玉的话语时如坠冰窖。
一边是源于自身的求存之心,一面是被谢衡玉拉到谷底的向死之意。她无法分辨他话中真假,只能在大火烧至脚下的瞬间甩出飞行法器,一手拉着谢衡玉,一手扯着阮楠的衣领,径直往身后的山巅而去。
“你是认真的?”大风在池倾耳畔呼啸,这山峦应当是拂晓钟内唯一一处没有被尸火侵蚀的地方,她的鼻腔中的焦糊味儿被山风吹散了些许,思绪也总算清明了些。
虽然在进入铜钟之后,池倾有过一瞬间的忧惧,害怕谢衡玉果真怀揣了某种同归于尽的想法。可是这种担忧,其实只是源自于谢衡玉曾经表现在她面前的……过度看低自身价值的认知状态,和太过极端的奉献精神。
她并不觉得,他真的会想要去死。
但就在方才,谢衡玉的那些话,是完完全全地将她搞糊涂了。
他真的想死?因为什么?因为她玩弄了他、欺骗了他,并且默许了他一刀两断的想法,他就要去死???
双足落于山巅的瞬间,池倾甩开阮楠的衣领,双手掰过谢衡玉的肩膀,迫使他低头望向自己,郑重而严肃地重复了一遍:“你真的想死?因为我???”
谢衡玉望着池倾眼中那样显而易见的茫然和惊愕,又从那双清澈的黑眸中看见了自己此刻消瘦落魄到极点的身影,一种绝望的窒息感几乎是在瞬间挤满了他的嗓子。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打从池倾的七苦幻境出来后,他的神识仿佛在逐渐抽离自己的身体,最开始日夜不散,似乎根于血液中的痛苦绝望,到如今也只剩下了虚无的一点儿。
他明白自己这段日子的状态不好,时常会神思恍惚,暴瘦失眠,对于外界和时间的感知也变得微弱。可是直到现在,直到他从池倾的眼中看到自己真正的模样,他才恍然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他,原来他瘦了那么多,变成了这般不堪入目的样子。
谢衡玉死死拧起眉,狼狈地回避着池倾如镜般的眸,片刻沉默后,他短促地笑了起来:“不,当然没有。”
“你要好好活着,谢衡玉。”池倾此刻终于感觉到谢衡玉有些不对,可是仔细回忆他这些天的举动,却又不太明白他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只好字斟句酌地劝慰,“哪怕是为了修仙界,或是妖族的……那些孤苦无依之辈,你的存在,还有你改良的机甲术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意义重大。你得活着……所以,千万千万别再说那些话了。”
“哦。”谢衡玉应了一声,仿佛刚从沼泽中费力挣扎出来,眼神都有些恍惚,“对的,我刚刚还答应你,要把机甲重新修复好呢。是啊……我才答应过的,怎么能说这些丧气话?”
他站在山上,转头望向身后的天际。拂晓钟内世界至清晨而始,拂晓而终,此刻漫天一片深浓的暗色,然而其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