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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从她的表现中,感受到她在遭受着哪种苦难的折磨——就仿佛,她早就对这种堆积如山又无从说起的痛苦习以为常,至少从表面上看,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煎熬。找不到对应七苦幻境的节点,谢衡玉并不敢贸然使用浮生一梦干预,于是,他只能一日日地等下去——在那岁岁年年间,池倾并没有完全沉沦为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她敏锐地学会了察言观色,也开始学会利用自己身上的伤痛来换取怜悯与钱财。
三连城中渐渐有了许多愿意接济她的人,可是他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并不纯粹,其中,也有花月楼的人。
池倾年纪很小,对于那些人明里暗里的暗示,便时常装作若无所觉的样子,挤完眼泪拿了钱便走,熟能生巧,干脆利落,并不管在那之后还会发生些什么。
不断重复的日子池倾八岁的某个晚上到了头。那天,是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深夜,她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寝间,在无人发觉的地方,提前敲松了自己的乳牙。
池倾那时年纪虽小,行事却谨慎又隐秘。可是霉运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论她做了多缜密的计划,最终都会让一切付诸东流。
那天她蹑手蹑脚地拿着偷出来的小钳子回到寝房,推门前的一个瞬间,却看到门上缓缓落下的一个黑影。
池倾的动作僵住,卡壳般别过头,瞧见了一个饲养人。
那是藏瑾的饲养人。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听对方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池倾半晌没有动,终于磨磨蹭蹭摊开手掌的时候,里面只是一小块平平无奇的鹅卵石。
“这么晚了,出去做什么?”那人又问道。
池倾低着头,声音怯生生的:“出去……如厕。路上看到这石头好圆,就捡了一块。”
那饲养人哈哈大笑起来,探手一把扯过池倾的袖子,用力抖落几下,摸出了那把小钳子:“那这又是什么?嗯?”
“这是……”池倾瞪圆了眼睛,抬手试图去抢那钳子,却被完全避开,“这是主人让我拿的,您不信就去问他。”
那饲养人笑得更欢了,活像是捉住了她的什么把柄:“既是你主子要的,又有什么好藏的?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你似还嫩了些。”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抵着她的门牙轻轻晃了晃,见她疼得皱了脸,忽然就笑出了声:“嘶,原来是自己敲了牙?小丫头,脑子还挺好使。”
“可是都这年纪了,不想当妖,就算敲松了牙,也很难藏得住。除非……”他松开她,若有所思道,“你是什么妖?”
池倾死死咬住唇,用力地摇了摇头。
饲养人却没有理会她的动作,垂着眼兀自思索起来:“我记得你小时候一到秋冬,身体就很不好……你情绪波动不大,平日确实和人族的小孩没什么两样……所有妖族当中,妖力最稳定,最不容易被情绪控制的,应当是……”
池倾听着他的分析,用力攥住了拳,脸上却露出十分迷茫的样子来:“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那男人闷笑起来:“你不会是某种奇怪的草木妖吧?草木妖的内丹副作用更小,更卖得上价。”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之后,池倾抬起眼,在沉沉的夜色中,冷冷瞧了他一眼。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许久后,池倾这样回答道。
那男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打着哈欠道:“没意思,那你回头自己跟你主子解释去吧。”
说完这话,他果然转身就走,夜色将那身影拖得好长,落在地上,像是森森的鬼魅。
池倾倚在门边,死死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