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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再看池倾,只伸手从怀中掏出那个被他掌心的血迹染红的浮生一梦,用术法一点点清洗干净,再取过巾帕小心地拭去水渍。最后,谢衡玉将那块重新变得干干净净的水晶,轻轻搁在了一旁的床头。
“这是什么?”池倾的视线在落到浮生一梦上的那刻闪烁了一下,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心头蔓延开来,她缓缓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那颗水晶,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笃定自己曾经握住过它。
谢衡玉并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背过身径直往幻境之外的黑暗中走去,那步伐有些迟缓,并不像是盛年之龄的男人。池倾站在幻境唯一的光源下定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许多难言的东西被他沉沉地压抑了下去。
浮生一梦在她手中发散着柔和的光,十七岁的池倾注定想不起来过去和未来的事情——在她过去的人生里,谢衡玉的存在是穷途末路之际才会出现的空白;而在她未来的人生里,她尚理不清他与她以何种方式相识。
因此,此刻的她并没有叫住他的资格。
她目送他离开,心头浮现出的刹那怔忪很快消散。而在谢衡玉的身影完全消失的瞬间,幻境中的景象突然在池倾眼前迅速地变化起来。
一幕幕具体的画面在她面前走马观花般闪过,其中最初还有喜怒哀乐各种不同的情绪交织,到最后那些与悲恸无关的场景居然开始变得抽象而扭曲。
浮生一梦的温度逐渐寒冷,接近冰点的时候,给人一种灼痛皮肤的错觉。
她一下子用力捏紧它,星眸若有所思地凝出一些微光。绝对的理智重新回到她的体内,而与此同时,一些绝不属于十七岁的池倾的记忆,也在她失神的间隙填满了她的识海。
池倾最先记起来的就是谢衡玉。她记起他追随她前来玄冰火山的样子,也记起自己因担心他知晓替身之事,而突然生出的卑鄙的闪躲。
——他知道了,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池倾在一瞬间的恍惚之后,很快理清了一切思绪——虽然不明白谢衡玉是怎么办到的,但此刻本该依旧被七苦幻境迷惑的她,却罕见地彻底清醒了过来。并且,虽然她的识海依旧因为历经七苦而隐隐作痛,但她的注意力,却在此刻完全被谢衡玉转移走了。
他知道了一切,会怎么做呢?他……会离开她吗?
池倾想起不久前那个双眼泛红,状若失魂的男人,又想起他自来到修仙界后多次患得患失,反复无常的样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想,谢衡玉若是离开她,当然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在之前与沈岑、唐呈见面时,她就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谢衡玉在修仙界并非全无依仗。
且不说他品行出众,修为精深,单说他凭一己之力复兴机甲术这一件事,也确实真真切切地使修仙界受益颇多。
现下横亘在谢衡玉面前最大的障碍,无非是谢家刻意轻视的态度,令修仙界一众墙头草见风使舵,作鸟兽散。
但池倾认为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谢衡玉与她毕竟也曾有一度风月之缘,若他此后确定要离她而去,重回修仙界,那他即便没了谢家这座靠山,妖族却也未必不能暗中扶持他一把。
池倾在这短短的片刻时间里,早已替这场突然爆发的闹剧想好了体面的收尾。她向来不爱亏欠他人,那些与她分道扬镳的情人,每一个她都竭尽所能地给予了补偿。
虽然谢衡玉……和他们好像有些不同,但再怎样不同……给更多些就是了。
池倾伸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将心头那不知为何泛起的涩意强行压了下去。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