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30(4/44)
万劫不复的那一刻。她在求而不得的挣扎中渐生心魔,入了魔障。
她以为她会死在裴宣前面,这是当然的,哪怕是能够白头到老她比裴宣大那样多,总会是她先走,她这一生不会再亲眼目睹至亲至爱之人的离去。
她一生决绝偏执,唯有这一点私心。
却没能如愿。
裴宣很快在最后的时间里做出所有应当的抉择,将边关不安分的将领替换回京,调集重兵拱卫皇城,在京中敲打镇压所剩无几的勋贵,剪去宗室羽翼,肃清边关朝堂。
某一日有女官忽然跌跌撞撞的来请她主持大局,只因陛下昏厥在朝堂。
她起身跟随女官前去,一开始走的稳稳当当,到后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乎要遏制不住恐惧的心跳。
是啊,她那样笃信白浣清会给裴宣留下解药,可人的感情瞬息万变难以捉摸,也许在宫中时白浣清确实深爱裴宣,可后来兴许当真假戏真做,对叶宴初动了真情。
她如此自负,这一生罕逢败局,于是以为能够一直料敌先机,从容不迫。
直到她看见蜷缩在床榻中间的裴宣。
盛夏的锦被那样轻薄,可她缩在锦被当中几乎看不见起伏,在某一瞬间子书谨以为她已没了心跳。
她走上前,抚上裴宣削瘦的脸颊。
帝王的呼吸如此微弱一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已是病入膏肓之相。
在那一瞬不信鬼神的人愿意奉出一切,哪怕是回到十年之前叫她死在刑场上也好,不,要死在疆场上,至少能多看她一面。
她宁可自己死在期年之前,只希望面前的人能一生无灾无病。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她是如此清晰的明白,她所养大的、珍惜的、爱恋的女子,要走在她的前面,并且无可挽回。
比死亡先来的是明知裴宣一步步靠近死亡的恐惧,子书谨依然能清晰的记得裴宣生命最后那段时间的情境。
曾经活泼爱笑的人没有一丝笑影,原本有内力底子的身体急速的削瘦下去,很快就能握住骨骼,她的脸颊凹陷,吃不下东西,一开始只能喝一点水后来水也喝不下去。
喂进任何东西都会吐,吐到呕血,呕出血块,整夜整夜痛的无法合眼。
她不是突然解脱的离去,而是漫长的靠近死亡的过程。
她们是那样恨裴万朝,用下世间难寻的毒药,不想最后报应到了裴宣身上。
子书谨想裴宣这一生手都没有沾上过血,嗜杀犯上是她,滥杀无辜血债累累也是她,为什么到最后却是她的宣宣承受这一切?
子书谨不信命,她不信找不到解药。
她翻遍了整个白家,将当年有瓜葛的人尽数押进天牢受审,在裴宣病重后迅速收拢权力,掘地三尺也要把解药找出来。
裴宣走的那天是个阴天,厚重的云层遮住阳光,窗外只有萧瑟的风吹过。
她病的太重了,形容枯槁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还好她对于外貌没有郑牡丹那样的执念,不然死了丑成这副模样都闭不上眼。
她死在子书谨的怀里,因为抱起来折的她胸腔疼,所以温和平静的卧在子书谨的膝上。
也许是回光返照,最后的时间里她竟然有了一点精神,能够开口说一些话出来。
“为什么不杀了我?”子书谨声音嘶哑。
这个答案如此显而易见,还要再问一遍,裴宣在心里轻叹却仍然用低微的声音答:“因为我下不去手。”
我不愿意让那个记忆里意气风发的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