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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从裴宣下定那个决心开始她就已经预感到结局,她想过有关子书谨的无数个结局。
那一年夏天她梦见子书谨没有被白针救下,她被绑在尘土翻滚的刑场,刽子手手起刀落砍下了她的头,热血喷溅而出,血流蜿蜒如溪,慢慢漫过了她的脚踝。
她如裴宣见过的无数死人一般身体瘫软匍匐在地,再也没有呼吸,再也不会睁开眼。
往后漫长的人生里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她的眼睛是冷的,声音是冷的,她的手也是冷的,可这样冰冷的一双手牵着她走过了人生漫长的十年。
那个跌落在尘土里的人,是九岁抱住她无声哭泣的人,是十四岁抱着她看月亮的人,是十六岁握着她的手同担弑父之罪的人。
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将一朵梨花堪堪别在她鬓边的人。
她预演过无数次这个人的死亡,她以为自己不再会痛苦,可当她从梦中猝然清醒,冷汗浸透了她的脊背。
她以手捂住心脏,那个位置疼的几乎不再属于自己。
有女官悄然而至,低声在她耳边禀道,皇后诊出喜脉。
她在那一瞬间骤然僵硬,手指却无声紧攥几要将织锦攥破。
在她决定要亲手结束这一切的恩怨时,一个幼小的生命出现了。
她还没有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还没有睁开眼看过这个世界,又要被自己的另一个母亲亲手抹杀。
命运跟她开了这样一个巨大的玩笑。
一切的终结竟是新的开始。
病重的女帝一个人在太液池吹了一夜的风,在那个晨光熹微的清晨,她放开了手。
没有人知道那个平平无奇的清晨,这天下最为尊贵的天子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无声落入水中,很快被水淹没、吞噬,沉入无尽的淤泥。
她不能让她的女儿重复她的人生,经历其中一个至亲杀死另一个至亲的痛苦,她是,死在自己手里。
她想,给子书谨一条生路吧。
她见过她骁勇善战意气风发,不忍见她结局难堪。
——她不该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裴宣这一生都做不到子书谨的冷血残酷,那是她对子书谨最后的仁慈。
那个清晨旭日东升,年轻的帝王靠在栏杆上,清晨晓风吹起她垂落的长发,她头一次没有去上朝,没有召见任何重臣,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安安静静的看了一场完整的日出。
那是她这一生看过的最后一次日出。
就像此时此刻所见的一样,天高云淡,壮丽辽阔,无限的江山如画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在距离此地百里之外的山寺,淅沥一夜的雨终于停下,硝烟弥漫卷上云霄,太后亲自撑伞,牵着年幼的女孩。
落在伞面的不仅是淅沥的雨还有飞落的余烬,裴灵祈强自镇定却仍忍不住有些细细的发抖,她不自觉抓紧了母后的手。
喊杀声从震天而起到渐渐平静下来,这里距离皇城太近,数万御林军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蜂拥而至,没有任何人能在此地截杀太后。
她有自负的依据。
平南王深受太后忌惮,将兵权一分再分,虽同属平南王调配,但又分校骑营拱卫京城和边城四城戍守边疆。
哪怕平南王此刻手持虎符要调集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而大批兵马调动所需粮草辎重不可计数,根本瞒不过各地斥候探子。
郑希言现在要做的的趁此时机调转马头和边境奔袭而来的守军汇合,再打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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